兩人說話間來到樓梯的儘頭,麵前出現一條地下暗河。潺潺流水聲,輕緩流動,慢慢滲入耳中,尹月傾的耳朵輕輕動了兩下,隻覺得那流水聲似湧向一個方向,西北的正前方。在河岸邊有一隻黑色小船,兩個人坐了上去,國師撐起了小船。小船很窄,隻能容下兩三人。船在黑暗中順著河流劃行了不知多久,眼前變得開闊起來,頭頂上不再是岩石峭壁,出現了天空。烏雲慢慢散去,微弱的藍光在雲層中越擴越大,頭頂上的天空是很深很深的藍。尹月傾靜靜躺在船上,看著撐船的國師,河水急速流動著,在他們周圍發出潺潺的聲音。隨著時間的推移,小船緩緩駛入一條更寬廣的河道。四麵瀰漫濃濃迷霧,一切變得模糊起來,隱隱中,似乎四麵有山巒起伏,一座最高的山峰上,龐大的尖頂古塔若隱若現。藍色的蝴蝶在半空,一圈又一圈地蔓延開,在河麵靜靜繞圈,輕舞,緩緩地移動,它們慢慢飛過他們身邊。“還要多久?”尹月傾忍不住出聲問道。“還有一段路程。娘子是無聊了嗎?”國師道。“有點。”尹月傾趴在船邊,無聊的用手指來回輕輕劃動著水麵。國師的嘴角輕揚,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,“不如,我給娘子講個故事解解悶可好?”“也好。”尹月傾淡淡道。國師指著遠處濃霧裡高山上的古塔,說道,“那座古塔便是記錄在南靈國,民間傳說裡著名的亡靈九塔,所有不甘心死去的魂靈們就在此處遊蕩。”尹月傾怔住,古怪的看了國師一眼,“真的假的?”國師的笑容在臉上綻放,美好而真誠,“是的。”尹月傾驚悸地看著他,心跳加速,汗毛打開豎起,腿也在發抖,莫名的恐懼在體內漫散,“難道你帶我要見的拍賣行主人,其實是個亡靈?”“你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,既然你都重生了,那這世間為何不能存在亡靈呢?”國師道。尹月傾心臟咯噔一跳,垂眉思考了一會兒,才抬眼看國師,“那日你使用夢蝶進入我的夢境,看清我所有的秘密,難道你對我重生就不心存懷疑,甚至是恐懼嗎?”“不會。”那低啞的,略帶心疼般的柔和語氣,他對她說道:“我愛你,娘子。”尹月傾臉頰紅透了,不願去看他的眼神,輕輕歎了一口氣,“我不理解你的愛。”“你無須感到害怕,隻需感受就好。”國師微微一笑。尹月傾眨了眨眼睛,有些逃避的,換了一個話題,看向遠方,說道,“過會我們若是要見的真是亡靈的話,我會害怕的。”國師眼神暗淡了一下,卻還是依舊開著玩笑道:“娘子可以鑽進我的懷裡,我是不會嘲笑你的。”“不要!”尹月傾嫌棄的看了國師一眼。在小船在緩緩地移到了岸邊時,一口氣瀟灑的跳上了岸。一群身穿白衣的人手裡提著一盞盞紅色的小明燈,出現在岸邊。“歡迎遠道而來的貴客,來我們這裡做客。”一個紮著兩個丸子頭,麵容可可愛愛的小女孩作為迎賓使者,站在他們麵前。尹月傾看了國師一眼,國師點點頭,對小女孩道,“領路吧。”“跟我來。”在小女孩的領路下,兩人來到古塔下麵。推開古塔大門的瞬間,一個寬闊無比的黑色的大廳映入眼簾,成千上萬的哀嚎痛哭聲突然響起,彌散在廳內的每一個角落。“可憐可憐我吧……”“救救我吧,救救我吧。”“幫幫我這個可憐的老人吧,救命!”痛苦的哭聲,哀傷的嚎叫,無數的淒厲的喊叫,令人不寒而栗。尹月傾抬頭望去,一瞬間,差點嚇癱在地。無數隻巨大的鐵籠用鐵鏈掛在塔的上方,鐵籠裡關押著各種各樣的人,老人,孩子,女人,男人……鐵籠裡的人劇烈的搖晃著,邊哭邊喊,他們看到了籠子外的尹月傾,向她伸出雙手。尹月傾臉色煞白,驚懼地想要尖叫,卻隻能用力捂住自己嘴巴。天呐, 她究竟是和國師一起來到了什麼世界?難道這裡是地獄?真如國師剛纔所說,他們會是亡靈嗎?“可憐可憐我吧……”“我好慘啊,不想死啊……”“救命,救命,誰來救救我……”頭頂無數鐵籠裡傳來尖叫聲,嘶啞而又難聽,恐怖如斯。國師將尹月傾護在懷裡,目光陰鷙,看向陰暗處的一個方向,大聲道,“許風沉,怎麼還不出來迎客!”這時古塔裡一陣咯咯笑聲,笑聲陰森恐怖,迴盪在古塔內部。“瞧瞧國師懷裡這小美人,這害怕的模樣,還真是惹人憐愛。”從古塔高處暗黑裡,走下來一個身材短小的像侏儒一樣的人。這人身高恐怕隻有三四歲孩童不足一米,手腳短細,一個腦袋卻大得很,身穿了一條紅紅綠綠的袍子。他一躍而起,跳到尹月傾麵前,發出咯咯的笑聲,看向尹月傾,“很恐怖,不是嗎?我從出生便在這塔中,日日夜夜都聽著‘亡靈’的哭聲。”“他們不是亡靈,籠子裡的是人!”尹月傾看向這侏儒,握住拳頭,努力在克服著內心的恐懼。侏儒瞧著尹月傾的勉強,咯咯的笑聲裡摻雜著玩味:“你說的冇錯,從本源上,籠子裡的這些,也可以在曾經稱之為‘人’,隻不過他們現在就是‘亡靈’!”尹月傾眼睛裡閃過一絲怪異的東西,隨即仔細打量了這個侏儒兩眼,眉頭卻不自覺的輕輕皺了起來。“他們為什麼會被關在籠子裡,稱作‘亡靈’。”“因為他們是被世界遺棄的‘人’,就像你那個在丞相府,被你喚作‘哥哥’,如今叫做的尹仲的人一樣,他在冇被牽走前,也曾經是這籠子裡‘亡靈’一員。”侏儒咯咯的笑著。“你在胡說八道什麼?!我哥哥纔不是‘亡靈’!”尹月傾憤怒的看著這侏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