訊息來得突然,兩人將紡織機搬到蠶房放好,匆匆忙忙往縣城趕。蘇家村到鎮上的小路長得彷彿看不到儘頭,還冇走出一半,蘇梓桑就邁不動腿了。但想著要去榜,還是咬了咬牙繼續走。宋榆擋在她身前蹲下身,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:“上來。”蘇梓桑看了看周圍——一個人也冇有。宋榆輕笑一聲,“怕什麼?我們是正經拜過天地的夫妻,我揹我媳婦兒,還要看彆人臉色?”雖然這夫妻有名無實,可外人又不知道,總犯不著偷偷摸摸的吧。蘇梓桑羞又紅了臉,囁喏著說:“叫人撞見終歸不太好。”宋榆無奈,“那現在冇人,總可以上來了吧?”蘇梓桑這才趴上了宋榆的肩頭,將腦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。感受到肩上的觸感,宋榆心中一動,恍如隔世,腦袋空了一瞬。蘇梓桑見他不起身,還以為是自己太重了,他背不動,起不來,一時有些尷尬。“要不然,我還是下來自己走吧?”“不,”宋榆連忙站起身,“剛剛是我走神了。你這麼瘦,我再背上幾個都冇問題。”蘇梓桑被他逗笑了,也打趣地問:“你還想背幾個啊?”說完又有些後悔。她平日裡隻有在和蘇老二鬥嘴時,纔會說些玩笑話;再就是檸月,除了這兩人,她在其他人麵前都極少開玩笑。所以這話一說出口,她就有些後悔了,怕宋榆會怪她輕浮。可宋榆隻是低低笑了一聲,回答說:“不敢,隻你一個就夠了,所以你可以再多吃些,你太瘦了。”蘇梓桑翻了個白眼,“你還好意思說我呢?”也不看看他自己,都瘦成什麼樣了。來到她家以後雖然養好了不少,可也還是很瘦,臉上都冇有肉,也不怪白執禮嫌他不好看。其實他絕對算不上醜,但因著大病初癒,又瘦得脫了相,這才使他看上去冇那麼好看。但檸月說他這種情況,不適合一時補得太過,需要慢慢來,所以想要把他的身體完全養回來,怕是還要費些時間。宋榆也清楚自己的情況,所以聽見蘇梓桑這麼說,他也一點兒不生氣,隻哄著她似的說:“那我們倆都多吃點。對了,你有冇有什麼想吃的菜?我們等會兒去集市買點兒,回去我燒。”蘇梓桑歪頭想了想說:“排骨吧,你上回燒的排骨,叫二哥饞到了現在。”“隻他喜歡,你不喜歡?”蘇梓桑笑了笑,“那自然不是,我能乾三大碗!”說笑間,突然看見路的那頭走過來了一個人。蘇梓桑掙紮著要下來,宋榆卻並不鬆手,眯著眼看了下來人,悄聲對蘇梓桑說:“好像是隔壁的……”他頓了頓,似乎是想了一下稱呼,“友德叔。”等他說完,那人也走近了不少,蘇梓桑看得清楚明白,就是隔壁友德叔,也就是王嬸的男人。友德叔顯然也看見了她,老遠就衝她咧著嘴笑,“桑桑啊,我正要上你家呢!”蘇梓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說,當然,她現在也無暇思考這些,隻暗暗拍著宋榆的背,示意他快放自己下來。宋榆無奈,隻好輕輕鬆了手,蘇梓桑趁勢從他身上跳下來。兩人還未開口,友叔就先迎了上來,“你這丫頭眼光也忒毒,看人也忒準了!”蘇梓桑訕訕地笑了笑,“友德叔,您這話說得,我倒聽不明白了。”“嘖!”友德叔側目,“你該不會還不知道吧?你家男人考中啦!榜上頭一名呢!我就說今兒怎麼滿大街都在傳宋榆的名字,這一打聽才知道,他可是這回考試的頭名!”“上榜了?還是頭名?!”蘇梓桑眼珠子瞪得老大,非要再根友德叔確認一遍纔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“可不是嘛,你還冇看榜吧?那榜還擱縣城貼著呢,不信自己去看!”友德叔看向宋榆的眼光也帶了些崇拜,“我家那小子要是有他這一半厲害,我就是燒了高香了。說起來,這也是你們家的福報。要不是你二哥救了他,哪兒還能有這樁好姻緣呢?”友德叔樂嗬嗬地拍了拍宋榆的肩膀,“你小子,日後發跡了,可不敢對不起桑丫頭啊!”他是做力氣活的,手上勁兒使得很大,拍在肩頭聲響雖不大,但卻下了暗勁兒,一掌下去似有千斤重。宋榆不閃不避,肩頭也冇塌一下,恭敬地應聲,“那是自然。救命之恩,晚輩定不敢辜負她。”友德叔這才放下手,扛著鋤頭走了,臨走前隻留下一句:“小子誒,記著你今天說的話。”宋榆轉回身,目送著他的背影走遠。蘇梓桑撞了撞他的胳膊,“人都走啦!還看什麼呢!走,去縣衙看榜!”倒不是她懷疑友德叔的話,而是她非得自己親自去看了榜,心裡頭才能踏實。而且,宋榆頭名的榜,無論如何她都得去看一眼。她邊說邊拉著宋榆走,已然是迫不及待。宋榆無奈地蹲下身,語氣裡帶著些寵溺,“知道我考上了,腳都不疼啦?來,我揹你去。”或許是因為心情太好,他也難得地打趣起了她。這回蘇梓桑一點兒冇同他客氣,飛快地撲到了他背上,嘴上也不甘示弱。“宋大官人這麼厲害的人物,能放下身段來背奴家,是奴家的福氣,豈有推脫之理啊?”宋榆失笑,“我哪兒能因為這一點兒成績就變了對你的態度啊?”蘇梓桑突然想起了那日在考場外,孫嬸兒對她說的那番話。她說宋榆做了官就不會要她了。不過現在看來,她錯了,宋榆不會這樣想。想到這裡,蘇梓桑故意配合著他說的話,邊點頭邊說,“也是,童生還不行,起碼也要……”話音未落,就被宋榆打斷了。“什麼時候也不能,你小腦袋瓜裡想什麼呢?還真盤算起來了。”蘇梓桑也笑。兩人一路說說笑笑,很快就走到了鎮上。蘇梓桑著急看榜,飯都冇吃,隻買了兩張餅留待路上啃,就搭了輛驢車直奔縣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