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後就是黃道吉日,宜大婚。因為蘇家村冇有入贅的先例可以參照,婚事又辦得非常倉促,一切事宜便還是按嫁娶的規矩來。蘇梓桑也特意提前和家人說好,成親當天若有為難宋榆的,一定要替他攔下來。他入贅已是自降身份,她不想再讓他平白受了委屈。蘇老二笑罵她還冇出閣就胳膊肘往外拐,但還是應了下來。他也知道這場婚事是為了什麼。宋榆也笑。他難得笑,蘇梓桑這才發現他笑起來其實也還挺好看的。剛把他帶回來的時候他瘦脫了相,很難說他好看。但養了一陣子後,他臉上/身上都逐漸多了些肉,雖仍然是瘦的,可至少看起來不那麼滲人了。再加上他平日裡時常板著臉,這一笑起來就好像泥塑有了神采,整個人都鮮活了不少,連帶著也好看多了。雖然比不得蘇老二和宋斐的長相,但也算是普通人裡頭長相過得去的了。蘇老二見她還冇成親就這麼盯著人家看,嫌棄地將她拎到了一邊,“喂喂喂,收斂著點兒,還冇成親呢!以後有的是你看的!”蘇梓桑頓時羞紅了臉,暗罵她哥這個老六,怎麼當著爹爹、大哥大嫂,還有宋榆的麵兒說這樣的話!她好想挖個地縫鑽進去啊!“好了好了,又冇有外人。”蘇老爹笑著安慰她。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了,他當然也樂得見這兩人能看對眼兒。要這樣都能夫妻恩愛,那可真是緣分天定的一對兒嘍!成親這天,蘇檸月早早的就來了,但她來的時候蘇家已經佈置起來了。門頭掛著紅燈籠,門簾繫著紅綢子,門上、窗戶上處處都貼著大紅喜字和紅窗花,看起來喜慶又熱鬨。院裡也早早地擺好了桌椅,廚房裡提前蒸上了蒸煮耗時的食材,為接下來宴請賓客做足了準備。劉氏都忙得腳不沾地,見到蘇檸月,笑著打了聲招呼,告訴她蘇梓桑在後房換喜服,便又急忙去廚房看火去了。蘇檸月笑著應聲,讓她先去忙,不用管自己。穿過院落的桌椅,走過大紅的綢帶,推開貼著喜字的房門,就見到了正在試喜服的蘇梓桑。這身衣服一穿,彆說新郎官看了移不開眼,就連她的目光都冇法兒從喜服上移開。正紅的嫁衣上繡著五色的圖樣,看起來明豔大氣。精緻的剪裁很好的修飾了蘇梓桑的身形,讓她的身段看上去更加曼妙。蘇梓桑一見到蘇檸月就開心地迎了上去,“你終於來了!”說著又在她跟前轉了個圈兒,“好看嗎?”這身喜服是她娘生前做的,雖然隻是普通的料子,但裁剪得宜,針腳細密,一看就知道是花了很大功夫做的。喜服上的圖樣她點燈熬油的花了幾個晚上才臨時繡好的。“當然好看,特彆好看!”蘇檸月對這身喜服讚不絕口。“這裙襬上的鴛鴦繡得跟真的似的,真好看!桑桑,等我出嫁,你也要給我繡一個這樣的!”蘇梓桑無奈地笑了笑,“喜服需得自己繡寓意纔好呢,回頭我教你怎麼繡。”一說要學繡花兒蘇檸月就哭喪了臉,“我學不會。”她又冇有一個會蘇繡的孃親打小就教她刺繡,這個年齡再學,未免也太晚了點。而且她可見過蘇梓桑她娘那雙手,細嫩的不像話,隻有這樣的手刺繡纔不會勾絲。蘇檸月看了看自己整日采藥、研磨藥粉磨出繭的手,心說還是算了吧。她就不是這個料。隻要蘇梓桑繼承了她孃的絕學就夠了。可這些話她也隻敢在心裡想想,萬不敢在大喜的日子說出來叫蘇梓桑傷心。怕蘇梓桑又憶起她孃親,蘇檸月趕緊扯開話題,“時候不早了,趕緊換上衣服,等會兒還要上妝,可千萬莫誤了吉時。”時間不等人,蘇梓桑也來不及感慨,匆匆忙忙將吉服穿戴好。蘇檸月和喜婆等人聯手,七手八腳的給她化了個喜慶的妝。看到鏡中女子通紅的臉蛋,蘇梓桑愣在當場,不確定地問喜婆,“臉蛋要……這麼紅嗎?”喜婆笑得滿麵春光,“是嘞!就是要這樣才喜慶哩!日後生活必定紅紅火火!”蘇梓桑也隻能點頭稱是,謝過喜婆吉言。化好麵妝,就輪到梳頭了。給蘇梓桑梳頭的是李婆婆,李婆婆和丈夫一起生活了幾十年,感情很深,兩人婚後生下了三子兩女,現在兒孫繞膝,享儘天倫之樂。李婆婆本人身子骨也還很硬朗,是個很有福氣的老人家。請這樣的人來幫新婦梳頭,是為了讓新人沾一沾福氣,也是為了表達長者對後輩的美好祝願。李婆婆愛憐地按住蘇梓桑黑瀑似的長髮,以免扯到她的頭皮,另一隻手將木梳放在她的頭頂處,一麵往下梳,一麵高聲說道:“一梳梳到尾!”隨著她聲音的響起,木梳也從發頂梳至髮尾,整個過程冇有一絲停頓。“二梳白髮齊眉!”最後一次將木梳放至頭頂,順著髮絲梳下。“三梳白髮齊眉!”這就算是行過梳頭禮了。李婆婆笑洋洋地放下梳子,忍不住誇道:“頭髮真好,梳下來又順又平整,將來日子一定順順噹噹的!”梳之前她還擔心會不會打結,看來純粹是她多慮了。蘇梓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,“謝婆婆吉言。”梳過頭,後麵要做的就是盤發。從今日起,她再不是閨中女兒,不能再做閨中女子的打扮,結了婚就要盤成婦人頭。盤好頭髮,王嬸兒就帶著乾果進喜房鋪床來了。進門先說道:“太陽出來喜洋洋,新人叫我來鋪床;新人新婚新氣象,幸福美滿萬年長。”說著又展開被褥,說道:“被子寬來褥子長,生下一個狀元郎!”抖動褥子,邊疊邊說:“先鋪四角,後鋪中央,夫妻恩愛,同枕同/床!”又依次在床褥下撒下紅棗、花生、桂圓、蓮子,寓意早生貴子。其中花生又單獨代表“花著生”,即:不要隻生女兒不生兒子,也別隻生兒子不生女兒,兩種要花著來(方言,穿插著來的意思),花著生。“早生貴子,播種成雙,兒女雙全,龍鳳呈祥!”聽王嬸兒公然說著這樣大膽的話,蘇梓桑不禁羞紅了臉,幸好她臉上的胭脂塗得足夠厚,本來就是個大紅臉,正好蓋住了臉上的紅雲。